撰文 / 张霖郁

设计 / 琚 佳

来源 / Bloomberg by Daniel Flatley and Brendan Murray

特朗普（Donald J.Trump）不按规矩出牌体现在他的关税政策上。

自上任以来，他先后对中国、加拿大和墨西哥加征关税，但这三个国家是美国最大的贸易伙伴。2024年，中国、加拿大和墨西哥出口到美国的商品总额占全美商品贸易总额的40%。

特朗普把关税作为对其他国家的威胁和谈判筹码。

但最近他对加拿大和墨西哥的关税先是拖延一个月、之后对符合《美加墨协定》的车企又豁免一个月，来回拉抽屉，多少让人难以理解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接下来他可能会针对哪些国家加征关税呢？

外媒猜测欧盟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到特朗普关税打击的贸易伙伴。特朗普威胁要对来自欧盟27国的“汽车和其他所有产品”征收25%的关税，他称欧盟“成立的目的是为了压垮”美国。

除了针对某些贸易伙伴的征税外，特朗普还宣布了针对特定行业的措施。

他计划从3月12日起对美国进口的钢铁和铝征收25%的关税，铜也可能成为目标。他还表示，最早可能在4月2日对所有汽车、半导体和药品进口征收约 25% 的关税。

4月2日将是美国忙着收割关税的一天。

特朗普打算在这一天推出所谓的报复性关税，该关税是针对每个贸易伙伴“量身定制”，以抵消美国公司出口时被加征关税的影响。他警告说，加拿大木材和乳制品可能很快就会受到此类报复性关税的打击。

中国、加拿大和西班牙作何反应？

在美国加征双倍关税后，中国迅速作出反击。中国对美国农产品征收高达15%的关税，并禁止向部分国防企业出口。

加拿大的回应同样激烈。加拿大前总理特鲁多（Justin Trudeau）表示，贸易战是“非常愚蠢的做法”。

全面关税生效后，加拿大政府宣布将对美国产品采取一揽子反制措施。首先对价值约300亿加元（约209亿美元）的商品征收25%的关税，包括橙汁、花生酱、葡萄酒和咖啡。尽管特朗普随后作出让步，但加拿大推迟了针对汽车、钢铁和铝等大宗商品的第二轮报复计划，这些措施仍未取消。

当地时间3月9日，加拿大选举结果已出炉，曾担任加拿大央行行长和英国央行行长的马克·卡尼（Mark Carney）接替特鲁多成为新总理。

墨西哥则采取了更为耐心的策略。

克劳迪亚·辛鲍姆（Claudia Sheinbaum）没有急于采取针锋相对的关税措施，而是专注于与特朗普政府进行谈判。目前看来，她已经赢得了对手的支持。特朗普在其社交平台上宣布对符合《美加墨协定》的车企豁免一个月关税时表示，这是“一种妥协，也是对谢恩鲍姆总统的尊重”。

特朗普为什么喜欢关税？

2025年1月初，在财政部长任命确认听证会上，斯科特·贝森特（Scott Bessent）告诉参议员，大家应该预料到特朗普加征关税想要达到三个目的：第一是纠正与其他国家之间不公平的贸易行为，特朗普曾表示此举将振兴美国工业；第二是增加联邦预算收入，这对于支付特朗普承诺的减税计划费用非常重要；第三将其作为与外国势力对抗的杠杆，以取代制裁，特朗普认为制裁已经被过度使用。

促进美国制造业方面，特朗普曾谈到利用关税振兴制造业，防止因贸易失衡而被其他国家“剥削”。他提出了使用关税和激励措施（如加快许可审批）相结合的想法，以吸引企业在美国建厂。

“我们将让这些公司回归美国，”他在 2024年10月于芝加哥经济俱乐部接受彭博社主编约翰·米克尔思韦特（John Micklethwait）采访时表示。“我们将进一步降低在美国生产产品公司的税率，通过征收高额关税来保护这些公司。”

特朗普在其第一任期内对中国商品征收了几轮关税，并表示自己才刚刚开始利用这些关税重塑美国经济，但新冠疫情的爆发打乱了他的计划。

霍华德·卢特尼克 （Howard Lutnick）在其商务部长任命听证会上将关税计划描述为重新赢得世界尊重的一种手段。他告诉参议员们，美国的盟友和对手都“在利用我们，不尊重我们，我希望这种情况能结束”。

关税带来的收入可以支付特朗普承诺的减税政策。

他希望延长他在第一次总统任期内于2017年批准的所得税减免政策，其中许多政策将于2025年底到期。他甚至提出了扩大这些税收减免的提议——例如，免除工人的小费和社会保障收入的税收。他还计划将企业税率从21%降至15%。

这些税收措施预计将导致政府收入在10年内损失4.6万亿美元。

特朗普贸易顾问彼得·纳瓦罗（Peter Navarro）1月31日告诉外媒：“关税可以轻松支付这些费用。”“关税将支付我们需要支付的大量政府费用并降低我们的税收。”

关税在特朗普看来也是外交工具。

贝森特表示，特朗普对制裁持怀疑态度，因为制裁会导致其他国家脱离美元，而特朗普则将关税视为在谈判中获得筹码的一种方式。

今年1月，特朗普与哥伦比亚之间曾发生短暂对峙，当时特朗普威胁要对哥伦比亚征收关税，原因是哥伦比亚最初拒绝接受无证移民的遣返航班。这让人们看到了他的策略。在两国达成协议、哥伦比亚派出军机前往美国接回数十名国民后，特朗普收回了威胁。

特朗普对加拿大、墨西哥和中国进口产品征收关税的命令旨在解决他所说的“对美国人安全保障的威胁，包括因使用芬太尼而导致的死亡的公共卫生危机”。此前，墨西哥和加拿大政府同意加大力度解决美国边境的非法移民和贩毒问题，特朗普对取得的进展感到满意，因此决定两次推迟对墨西哥和加拿大征收关税。

特朗普的做法到底有多激进？

美国对中国、加拿大和墨西哥商品征收的部分关税已经接近甚至超过了特朗普设定的水平。但这些关税只适用于部分商品类别，全面征收这些关税是一个重大举措。

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称，目前存在的相对较高的关税只涵盖了美国贸易的一小部分，因此美国对进口工业品征收的贸易加权平均关税税率为2%。这一数字是通过将进口总值除以关税总收入计算得出的。这些商品占美国商品进口额的 94%，其中一半是免税进口的。

耶鲁大学预算实验室称，特朗普最新的关税比他第一任总统任期内征收的关税高得多，这使美国进口关税达到1943年以来的最高平均水平。

报告称，这将导致每个美国家庭的额外支出高达2000美元。3月3日发布的一份报告称，这还意味着美国经济增长将显著放缓，尤其是如果其他国家采取报复行动的话。

美国历史上大部分时间都对进口产品征收重税，直到20世纪30年代起，随着政府领导人接受自由贸易的理念，美国基本放弃了这一政策。

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对1930年《斯姆特霍利关税法》（Smoot-Hawley Tariff Act）的反应，该法案导致平均进口关税估计增加约20%。该法律引发外国政府征收报复性关税，导致全球贸易下滑，大萧条加剧。这场灾难开启了自由贸易兴起的数十年时期，最终推动了1947年《关税与贸易总协定》的诞生，并最终于1995年成立世界贸易组织。当时，华盛顿的共和党避开了关税。

在特朗普首次担任总统期间，这种趋势卷土重来，他利用关税来振兴美国工业，并反击美国认为的中国不公平贸易行为。拜登（Joe Biden）延续了这一趋势。

谁来支付关税？

关税，又称税费或征税，通常按商品价值（在海关清关过程中申报）的百分比计算，并根据商品的原产国进行分配。当产品由跨越多个边境的零件组装而成时，情况会变得复杂，例如一辆汽车，其零部件由美国制造，在墨西哥组装，然后再进口到美国。关税也可以按每件商品的固定金额征收。

跨境货物根据“国际协调制度”这一标准化命名法被赋予数字代码。关税可以分配给与卡车底盘相关的特定产品代码，也可以分配给电动汽车等大类产品代码。海关机构代表政府征收关税。

问题是谁支付关税？

关税由进口商或代表进口商的中间商支付，但成本通常会转嫁给进口商。特朗普认为，最终，出口商实际上承担了关税成本。研究表明，负担更加分散。

生产该产品的外国公司可能会决定降低价格以向进口商做出让步，或者可能投资在其他地方建厂以避开关税。或者，进口商（如美国最大的两家进口商沃尔玛公司和塔吉特公司）可能会提高产品价格以保护其利润率，这意味着消费者间接承担了关税成本。

关税会如何影响美国经济？

很难预测关税的经济影响。

关税可以通过吸引投资来刺激就业，因为企业会试图通过将工厂迁往征税国来规避关税。与此同时，关税也可能引发报复性关税，导致经济其他领域的就业岗位减少。

当一个国家征收进口关税时，国内制造商不一定立即开始生产受影响的产品。如果该国没有其他国内供应相关商品，那么这些商品的价格就会上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