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全球知名车企的CEO，应该是每个汽车专业大学生的终极梦想，但实现这个梦想的滋味也许并没有想象中甜蜜。

2025年4月，日产汽车迎来了史上最年轻的新任掌门人伊万·埃斯皮诺萨（Ivan Espinosa），用简单的标签来描述他，就是墨西哥裔、科班出身、热爱生活，以及开跑车（日产Z系列）上班。

三个月后，这位46岁的CEO迎来了上任以来的第一次大考，日产汽车的年度股东大会于日前在横滨召开。

然后，这次大考就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据NHK等媒体报道，此次日产股东大会从一开始就爆发冲突，1071人出席的会场人声鼎沸，愤怒的股东们口中的高频词汇包括“我的钱呢”“（董事会）什么都没做”“不安”等等。

当然，这一切的发生也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毕竟日产汽车自2024年的巨额亏损后，连信用评级都已经变成了“垃圾级”，等待股东们的很可能是血本无归。而新CEO过去几个月的筹备也正是为了给出一个解决问题的有效方案。

据报道，股东大会因争执被延长到了三个多小时才结束。遗憾的是，直到会议结束，新CEO和背后的日产管理层们还是选择给了股东以及外界一个令人失望的答案——改革要进行，但造成这一切的管理层除外。

裁撤2万员工，内田诚们却拿6亿退休金？

日产汽车2024年全年财报显示，过去一个完整财年日产的巨额净利润亏损超过6700亿日元，折合人民币331亿元。作为对比，丰田汽车在2024财年的净利润为4.77万亿元，折合人民币2340亿元。

对此，现任CEO埃斯皮诺萨首先为惨淡的业绩道歉，但股东们并不满意，他们希望前任CEO内田诚能够出面解释情况，但据日媒报道，当天出席会议的内田诚始终一言不发，无论是股东的怒吼还是提问，都没有得到其本人的一句回应。

随后，埃斯皮诺萨开始讲到重点，即那份能让日产汽车重回牌桌的重组计划。这一计划首先围绕着节约开支来进行，毕竟日产现在的亏损情况有目共睹，根据此前公布的数据，日产计划削减5000亿日元固定与可变成本。

裁员是削减成本的手段之一，埃斯皮诺萨表示，2024–2027财年累计裁员2万人（含2024年11月公布的9000人），覆盖制造、行政、研发等岗位。

另外就是精简工厂等固定资产，2027财年前将全球整车工厂从17家缩减至10家，同步精简动力总成工厂，同时取消九州磷酸铁锂电池工厂等非核心投资。

这份计划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可指摘之处，但却点燃了股东们更猛烈的怒火，原因只有一个——真正应该为日产现状负责的人，反而在这次清算中“高枕无忧”。有股东当场指出：“董事会一边裁员，一边保住职位，是在将责任推给基层员工！”

股东们的愤怒情有可原。据媒体报道，内田诚离职时获得3.9亿日元报酬（含1.75亿日元补偿金），且与其他3名高管一起平分6.46亿日元补偿。

高管们拿着巨额奖金退休，经营不善的代价却由普通员工被裁来承担，日产方面给出的解决方案很难不引起争议。除了在道德层面上难以解释，这也暴露了日产汽车最深层次的问题，即管理层的沉疴依旧被新方案“视而不见”。

雷诺退出，日产还有谁能依靠？

日产内部管理层的危机问题，属于卡洛斯·戈恩时期留下的陈年旧账。这位最具存在感的职业经理人为日产带来了辉煌的业绩，也带来了绵延不绝的麻烦，直至今日，日产管理层方面仍存在着难以忽视的问题。

举例而言，在此次股东大会上，引发股东与管理层激烈冲突的原因之一，正是日产内部的外部董事制度。这一本身为吸取戈恩事件教训而产生的部门，原本相当于内部董事的“监察机构”，通过提名、薪酬、审计三个委员会掌控人事任免与战略监督权。

然而，在内田诚掌权时期，外部董事会不仅没有履行职责，而且8名外部董事在“失职”后还在本次股东大会上全部获得连任，其中包括当年提名内田诚的三人，这让股东们质疑日产的内外董事会是否早已“沆瀣一气”。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现任CEO埃斯皮诺萨也同样是由外部董事提名上任的。在这样的机制下，由管理层拟定的这份改组方案成分几何已经不难猜测。

有趣的是，在这场已经乱成一锅粥的股东大会上，雷诺董事长塞纳德（Jean-Dominique Senard）及董事弗勒里奥（Pierre Fleuriot）却及时上演一出“金蝉脱壳”，在股东大会后正式退出了日产董事会，这是1999年联盟成立以来首次无雷诺代表入驻日产董事会。

这似乎意味着雷诺已经彻底放弃了对日产决策的直接干预权，取而代之的是两名金融背景人士（佛吉亚董事Valerie Landon、Natixis前高管Timothy Ryan）加入日产董事会。

雷诺与日产在实际业务上再度切割，后续或许只会在财务管理上保持联络，这似乎也在侧面展示着法国人对日产现状与未来的态度。今年3月，双方签署协议，同意将交叉持股下限从15%降至10%，此次股东大会则进一步推动了“解绑”进度。

在当前情境下，日产靠内部力量摆脱困境的希望愈发渺茫，而在这场火药味十足的股东大会之后，日产的危机也进一步暴露在外，是否会引起日本政府的进一步干预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老朋友”本田汽车已在6月重启与日产的合作谈判，距离此前合并计划破裂仅四个月。

据媒体报道，此次谈判聚焦技术协作，旨在应对美国关税等新情况，而合并重组依然不在考虑范围内，本田社长三部敏宏在6月19日自家股东大会上明确表示“目前不会推进与日产的经营统合”，而未来是否有可能回到合并谈判桌上，或许关键仍在日产是否能够拿出真正改革的魄力。